胡说八道

【曹承衍x金泳勋】违禁药物 0-1

设定得很松散很不严谨的赛博朋克

边写边存档 尽量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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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一切都井然有序的世界。

井然有序的制度,井然有序的生活。整个城市是一架巨大的机器,按照预设的程序井然有序地运转,机器上的每一个螺丝、每一个齿轮,牢固地呆在被预设的位置上,井然有序地配合着这架庞大机器的运作,直至老锈,然后自动被卸下,原本的位置上立即装上另外一个崭新的、规格严丝合缝毫无二致的螺丝或齿轮,继续日复一日井然有序地运转下去。

在这里,秩序是最高美德,一切不易受控的缺乏秩序的东西,都应当被严格取缔。比如,音乐。

庞大的机器按照循环往复的规整节奏运转行走着,把一切不易受控的缺乏秩序的东西在出生之前吞下去,包括,音乐。然后进行一系列既定的拆分处理,重新生产出规则的秩序的东西,比如,被允许的二十几段规整的音乐。这些被允许的音乐,每一天都会在每一家每一户、每一间学校、每一个正规的工作单位都安装的广播里定时响起,精炼、规整、平和,是慈爱的大手平等地抚慰着每一个公民。偶尔间杂着一两声金属部件摩擦发出的短促的杂音,像这架机器的一声饱嗝。它行走着,数十年,一点一点吞进混乱和恶德,产出秩序和美德,一点一点改造着整个世界。

金泳勋,二十一岁,就出生和成长在这样一个井然有序的世界里。

从出生的第一刻起,金泳勋的人生就与身边其他人一样井然有序。醒来,吃饭,生活,睡觉。上学,读书,考试,毕业。然后在被允许的音乐温和的催促中,按部就班地自动流转到他应当属于的下一个位置:一个工作岗位,江北中等收入公民聚居区边缘辖区的一个普通警员。

在小警署狭小的办公室里简单地跟上司和唯一一位同事报了道,金泳勋在墙角属于自己的工位上坐下,长长的手脚缩进桌子与墙壁之间狭窄的空隙里,从此他井然有序按部就班的生活就从校园转移到了这里。

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出门,走过固定的路线,街边的墙壁上张贴着或新或旧的宣传海报:音乐有害,绘画有害,毁人精神,破坏秩序。进到办公室,上司从未断过的劣质香烟呛人的白烟永远在整个办公室里缭绕,旁边的同事不到下班时间就几乎不会从堆得高高的纸堆里抬起头,桌边放着的小收音机总是在用不高的音量播报严格执行最新的音乐取缔令的新闻。身材瘦高的金泳勋缩在狭窄的工位上,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舒适,但短短几个星期下来,他早已迅速地习惯。

他坐在纸堆里,翻着那些早已过了时效的案卷材料,等待着提醒他们下班的固定音乐声响起,然后在上司和同事都离开之后,锁好门,沿着那条固定的路线往家走。

二十一岁的金泳勋,余下几十年的人生轨迹仿佛已经可以全部被完美地预测,日复一日、井然有序,配合着这座机器般的城市规整的运转节奏,如此地令人安心。

如果这架机器的运转节奏,没有出现任何无法预测的噪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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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感谢您的举报,祝您今天生活愉快。”上司一手挂了电话,一手在笔记本上潦草地记录下电话内容,然后重新拿起劣质香烟吸了一口。

“同志们,有新线索了。”上司的声音里一点掌握新线索的兴奋感也没有,旁边的同事仍旧头也不抬。“有公民举报说最近街上新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可疑的人,估计没有在我们辖区登记过,不知道会不会跟违禁药物有关系。小金,你手头工作是不是还不多?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去查了,锻炼锻炼,搜查的时候记得走好流程就行。”

金泳勋赶紧站起来接过上司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记录,努力分辨上面潦草的字迹:“领导,这个事情,是需要进行搜查的吗?”

上司抽着烟,重新举起报纸:“可能吧,你看着办。”

“那,我应该怎么……”

“年轻人,看着办就好。”上司拖长了声音,带着点不耐烦,“来了几个星期了,不觉得无聊吗,正好给你个机会出去走走,要是能给违禁药物交易的搜查工作多顺回来一点其他的线索就更好了。去吧,该干啥干啥。”

金泳勋低头看着纸上记录的地址,闷闷地应了声“好的领导”,重新坐回了纸堆里。旁边的同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凑过来低声地说:“下次你直接答应了就好,下了班在周围随便看看,查不出什么结果也没关系的。违禁药物的搜查断断续续也有一两年了,从来没什么进展,你不要有什么负担,重点还是别违反程序搞出什么问题来。”说完,又回到了他自己的材料堆当中去。

下班后,金泳勋在沿着固定路线走回家前先绕道去了一下纸上的那个地址。在蛛网般的破旧街巷间拐来绕去,好几次差点迷路,才终于找到了那个连门牌号都没有的地方。

金泳勋躲在小巷一头,看着不远处老居民楼底层那扇满是铁锈的不起眼的门。这里虽然破旧而凌乱,但是很安静,跟整座城市其他井然有序的角落一样,除了楼上居民偶尔发出的生活响动之外没有其他声音。包括那扇门里面,也听不到什么异常的声响,应当是没有什么人在里面。金泳勋向来对自己敏感的听力很自信。

在逐渐浓重起来的夜色中站了许久,空气也不知不觉变得更加干冷。这时有人从小巷的另一头走过来了,深色的衣服鼓鼓囊囊,卫衣的兜帽把整个脸和脑袋裹得严严实实。他走到那扇门前面停了下来,一只手在衣兜里摸索着钥匙。金泳勋从小巷这头的阴影里望过去,那看起来是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青年摸出钥匙,打开门,生锈的铁门吱吱呀呀地响着,又在青年进门后关上了。

金泳勋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其他异常的声响。他于是原路返回到熟悉的回家路线上。

接着的几天,金泳勋独自在那条小巷里蹲点,心里默默盘算着要不要进行搜查。那个青年每隔一天才会出现一次,每次出现的点都差不多,从小巷另一头的阴影里出现,默不作声地开门,进门,然后一切回归沉寂,看起来倒也很有秩序,但也令金泳勋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进一步进行侦查的正当理由。

这天是那个青年按规律不会出现的日子,跟金泳勋同住的哥哥也正好随公司外出,于是金泳勋在回家路上随便找了家小饭店吃了个饭,再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黑透了。金泳勋把双手揣进外套的衣兜里,缩缩脖子,叹了一口气,嘴里呼出的白烟迅速消散在极轻的夜风里。

啪嗒,街对面响起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金泳勋下意识转头看去,一个裹得严严实实一团黑的人弯下腰捡起一个东西,迅速揣进兜里,缩着肩膀用快得像是被谁追赶的速度向前走去。

金泳勋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皱起眉头,前面的人看起来就是那个没有在辖区登记过的突然出现的青年。他拔腿跟了上去。

前面的青年步子迈得很大,走得飞快。他熟练地在街巷之间拐着复杂的路线,若不是金泳勋这段时间每天都照着地图过来蹲点,早就跟丢了。

那个青年果然停在了那扇破旧的铁门前面,开始掏钥匙。 紧紧跟过来的金泳勋一下没收住脚步,差点直接撞上他。那个人被吓了一下,转身要跑,金泳勋凭着在学校训练出来的本能迅速伸手去扭他的手臂,却被这个力气奇大的人一把甩开了。眼看着那个人就要成功跑掉,金泳勋急忙大喊了一声:“不许跑,我是警员,我有枪!”

那个人于是停在了原地,肩膀像是无奈地垂了下去,然后他向金泳勋转过身来,举起双手。

“警员同志,我配合,啥都好说。请问您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呢?”

金泳勋皱了皱眉头,虽然黑暗中看不清这个人掩盖在卫衣兜帽下的表情,但听他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嬉皮笑脸。金泳勋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玩笑。他掏出警员证:“我怀疑你私藏违禁药物,请打开房门,配合搜查。”

那个人耸了耸肩,慢腾腾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拉亮了昏黄的吊顶灯。

“帽子拿下去,公民证件交给我,手举着,不许放下来。”金泳勋关上房门,用没上膛的配枪指着那个人。那个人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伸手摘掉了卫衣的兜帽,露出线条瘦削的脸和挑染了枯草般的黄色的头发。他从兜里掏出证件递给金泳勋,然后慢吞吞举起了双手。

金泳勋低头查看他的证件:姓名曹承衍,本地居民,住所在另一个相邻的辖区,无违法犯罪记录。

“行,你证件没问题。”金泳勋把证件塞回曹承衍举着的其中一只手上,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这是一个很小的储物间,到处都是纸箱,有的装着常见的生活用品,有的空着。还有一张撑开的便携床,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和一张很单薄的旧被子。

金泳勋在昏黄的灯光下沉默而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纸箱。曹承衍在他背后看着,自己往门上一靠,活动起了举得发酸的手臂,突然开口说道:“我说警员同志,你还有多久才搜完?”

金泳勋全神贯注,不想理他。

“我说啊,警官同志,要是你角角落落全给翻了一遍,什么违禁药物都没有发现的话,要怎么办?”

金泳勋的动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上司反复提醒过的程序问题,现在正在进行的搜查只是意外撞到自己蹲守的可疑人员导致的将错就错,并没有好好想过会给一个可能只是在老老实实生活的正直公民造成什么影响,但是都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别吵,老实站着。要是没发现什么,那就……那我给你道歉。”

“噢……”曹承衍在他身后闭上了嘴巴。才消停了半分钟,曹承衍烦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哎警员同志,那边还有个箱子呢,别看漏了。”

金泳勋抬腿艰难地迈过地上杂乱的纸箱,按照曹承衍指的方向走过去,查看了堆在最角落的东西,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这个穿着行为说话都有点奇奇怪怪的人,还真的跟什么违禁药物没什么关系。金泳勋对自己感到失望得很,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但还是走到曹承衍面前低了低头:“抱歉,确实没找到什么东西,冤枉你了。”

正准备开门,曹承衍的手先伸过来拦住了金泳勋,脸也凑到他面前,这回金泳勋终于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清楚了,他确实是在嬉皮笑脸:“这位小警员,你是不是第一天上班?屋子里没搜到东西,人身上不搜搜看?”

金泳勋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阵尴尬,赶紧手忙脚乱地上上下下搜起了曹承衍的衣服。

帽子里,没有。外套的兜里,除了钥匙之外也什么都没有。金泳勋掀起曹承衍上衣的下摆,昏暗的灯影下一把手枪的枪柄从曹承衍的裤腰上映入金泳勋眼帘。

“不许动!不许私藏配枪!”金泳勋条件反射地举起自己的配枪指着曹承衍低声吼道,声音紧张得带着细微的抖。

曹承衍的脸无辜地皱了起来,他一把掀起上衣,大声说道:“我说警员同志,请您看清楚了,不要冤枉良民啊!您仔细看看,这是真枪吗?”

昏黄的灯光照着曹承衍裸露了一大半的上身,那把所谓的手枪,是他小腹上一个逼真的纹身。

尴尬感又一次冲了上来,金泳勋胀得满脸通红,赶紧连声道歉,加快了在曹承衍身上搜查摸索的速度。突然手碰到曹承衍裤兜里一个带尖角的物体,他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存储盘。

金泳勋在灯下仔细地检查那个存储盘。容量很大,不是“江这边”的正规市场上能随便找得到的型号,而这个品牌的价格,更不是一个“江这边”的普通公民依靠日常工资能够买下的。金泳勋警觉了起来。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警员同志,说搞来的多难听啊,我这是正经买的。”

“这里面都存了什么?”

曹承衍盯着金泳勋的眼睛,笑了笑,说:“是违禁药物。”

金泳勋看着曹承衍,愣了几秒,试图理解他的意思。对面的青年却只是淡淡地笑着,细长的眼睛在刘海下看不清情绪。

于是金泳勋决定暂时放弃当场理解他的意思,转而开始在脑海里搜索一个听起来比较合理的理由,用来扣押这个存储盘带回警署核查里面的内容。这时曹承衍在另外一边裤袋里摸索出一张纸,伸到金泳勋面前:

“警员同志啊,这是我存了好久的钱,好不容易才买下来的,我家人都过世了,只是想存一下那些容易毁损的老照片,留个念想罢了。这是我的正规购买凭证,这位警员请理解一下吧。”

金泳勋脸上一阵阵地发烫。短短的一段时间,居然就在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公民面前出了这么多次丑,接到上司指派的任务之后一边蹲点一边进行的那些天真的设想,此刻全都不靠谱得比肥皂泡还脆弱。他赶紧把存储盘交还曹承衍,一片混乱的大脑再也顾不上搜寻什么正当的扣押理由,急匆匆道了歉,拉开门飞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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